小儿脑瘫 6岁脑瘫男童重新站立：探访国内首家干细胞治疗小儿脑瘫医院

“照顾他虽然累一点，但把他带到这个世界上肯定要对他负责。”锦轩的妈妈提到儿子时眼泛泪光。6岁的锦轩身高超过了同龄人，但他是一名小儿脑性瘫痪患者，也就是俗称的脑瘫。

金萱在5个月大时被诊断为脑瘫。2018年初的一场脑炎造成了继发性脑损伤，失去了不稳定的行走能力。然而，当我们的记者6月底在大连医科大学附属第一医院看到他时，他已经能够在医院摆脱轮椅了。

大连医科大学第一附属医院

脑瘫，是指从出生前到出生后1个月内由多种原因引起的脑损伤或发育缺陷所致的运动障碍及姿势异常，临床主要表现为中枢性运动功能障碍和姿势异常，常合并有癫痫、智力障碍、行为异常、感觉障碍、听力障碍等。

目前，有200名像金萱一样的儿童在大医科大学第一医院注册，渴望加入一个干细胞临床研究项目。大医学院第一医院副院长、首批国家干细胞临床研究机构负责人、国家与地方联合工程实验室主任刘晶教授带领团队，自2017年4月11日起，正式启动国内首个神经干细胞治疗小儿脑瘫临床研究项目。

刘晶教授

刘晶在接受本站记者专访时表示，“该项目进展顺利，结果积极，初步证明，患儿在大运动、精细运动以及精神症状等方面均均有不同程度改善，特别是精细运动和行走能力尤为明显。”

7月24日，在国家卫生健康委举办的神经系统疾病干细胞临床研究研讨会上，刘晶还就干细胞临床研究示范项目作了汇报，并介绍了团队项目进展情况。

刘晶介绍，小儿脑瘫发病率其实并不低，全球统计数字为3‰-5‰，中国每年新增患儿4.5-5万名，在儿童疾病里它已经不是罕见病了。小儿脑瘫目前在全球范围内小儿脑瘫尚无有效治疗手段，终身残疾率高，其生命周期高额的花费给国家、社会和患儿家庭造成沉重经济与情感负担。

近年来，国内外的科学研究表明，干细胞可能是治疗脑瘫患儿的有效手段。目前，全球范围内干细胞治疗脑瘫患儿仍处于临床试验阶段。2017年1月，我国公布了首批6项干细胞临床研究项目，其中大医科大学第一医院获准承担神经干细胞治疗小儿脑瘫项目，这也是我国唯一一项干细胞治疗小儿重大疾病的临床研究。

“我国对干细胞临床研究实行备案制度，意义非常重大，为难治性疾病，例如小儿脑瘫带来了机遇，提供了新治疗手段。”刘晶表示。

数百名脑瘫儿童注册

2017年4月11日，神经干细胞治疗小儿脑性瘫痪临床研究项目在大连医大一院召开了项目启动仪式，项目主题被定为“0411大连行动”，0411是大连市区号。

在刘晶团队项目开始之前，中国还没有开展过干细胞治疗脑瘫儿童的全国性临床研究。

据介绍，目前，团队接到来自全国各省市申请加入小儿脑瘫临床研究的患儿已超过200例，还有来自美国、英国、以色列等国家的十几位外国患儿要求加入临床研究。机构正在对这些患儿进行登记评估，针对国际患儿，也在积极探索合规临床研究方案。

在大医学院第一医院二科18楼和16楼，本报记者分别见到了两名脑瘫患儿及其家人。

上述提到的锦轩来自福建厦门。锦轩的妈妈告诉本站记者，“锦轩出生后5个月发现头还竖不起来，去当地儿童医院检查，说是精神运动发育迟缓。”后辗转上海、北京等地，治疗和康复一年多后，并没有太多起色。

锦欣

今年年初，锦轩因脑炎，病情进一步加重，无法站立和走路，持续流涎，不能理解问他的问题，也不能配合动作。“医生们说锦轩这种情况，唯一的希望就是干细胞治疗。”锦轩的叔叔经上海、北京的专家推荐，通过原国家卫计委官网公布的首批备案干细胞临床研究项目，最终联系到刘晶团队。

目前，金萱已经完成了一个疗程，即三次神经干细胞输注，持续了三个月。至于疗效，金璇的舅舅是这样描述的，“应该说每一次变化都不一样。第一次之后可以走，虽然不是很稳。第二次输液后，第三次输液后左侧肢体力量明显增强。另外之前有明显的流口水，现在基本没有流口水。我也会有意识地发出一些音节，生病的时候也没有办法。”

项目组负责功能评估的李颖、李晓艳等医护人员表示，“目前看治疗效果明显，表现为已经可以独立行走50米以上，能借助围栏自主完成爬楼梯等动作，自主单音节发音，成功摘掉了以往寸步不离的口水巾，能与他人进行简单的情感沟通。”

在医院里，本报记者还见到了另一位来自宁夏的孩子程泽。成泽的父母在5个月大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孩子与其他孩子相比，头部不稳定，肌肉紧张度高，运动发育缓慢。后来在宁夏当地医院被诊断为脑瘫，去了北京、上海等医院就医，但一直站不起来，走不动，手和手指还在继续弯曲，拿着物体、指指点点的精细动作都做不完。

截至采访时，承泽完成了第一阶段治疗。据介绍，承泽手部以前经常保持拇指外翻、其余四指并拢弯曲的“解剖位”姿势。现在承泽可以拇指随意内收内旋，四指可以张开自如，术语称可以切换成“功能位”。此外，承泽已能完成抓握等动作，初步完成开盖、拿笔、搭积木、套圈、投币等活动。

成泽

值得一提的是，承泽父母还先后去泰国、美国、英国等国家寻求干细胞治疗，后经英国专家推荐，来到大医一院。这样的求医之路被认为走了不少弯路。

正是有了这段耐心的经历，刘晶逐渐有了新的感觉:需要治疗的病人比想象中多，同时他所做的工作也没有顺利传递给需要的人。为此，一向不愿意面对媒体的刘晶这次欣然接受了采访。“我想告诉你，这件事在中国是可以做的。它有正常的方式。请尽快登记您的家庭。孩子有机会。”

刘晶表示，“为了帮助更多的脑瘫患者家庭，大医一院，率先建立起干细胞治疗小儿脑瘫临床研究专业团队出诊体系，‘互联网+小儿脑瘫医护康患’互助体系，同时设立包括电话、网页和微信平台在内的多种预约模式，方便患者就诊，希望籍此唤起全社会对小儿脑瘫患儿和家庭的关注，提高患儿的生活质量。”

一把剑需要十年才能产生

刘晶真正和干细胞发生交集是在2007年，时年已经37岁的刘晶赴英国牛津大学做博士后。在做博士后期间，刘晶把干细胞和神经损伤修复联系在一起，“当时做的主要是干细胞技术”。

2009年，在牛津大学完成博士后工作后，刘晶回到了高级医学院第一医院。2009年底，大医科大学第一医院二科顶楼18楼成为大医科大学第一医院干细胞基地。参照国内外标准，大医学院第一医院自主设计建设了区内独立、符合最高临床标准的一站式组合平台，实现了最短距离的复合功能干细胞临床研究平台。

目前，18楼有2间百级层流手术间、2间专用供人体移植的细胞处理室、1间细胞材料准备室等。刘晶的原则是，其技术人员、临床医生兼有的团队能实现对干细胞治疗的“闭环操作”。

“成立之初的想法是，我们必须把我们的平台建设成一个集干细胞采集、制备、检测、储存和应用于一体的闭环系统。在这个系统中，我不会与企业合作，也不会与其他组织合作。合作可以完成产品和质量控制。”

刘晶认为，这种“闭环操作”对干细胞治疗临床研究来说至关重要，“风险都在可控范围内。”

据刘晶介绍，近10年来，针对脑瘫患儿干细胞治疗的重大科学问题和关键技术难点，团队建立了符合国内外标准的临床级干细胞制备工艺体系、质量控制体系和安全性评价体系，开发了具有自主知识产权的临床级神经干细胞分离提取、增殖培养、鉴定检测、冷冻保存等一系列闭环技术。

此外，在干细胞给药方式方面，刘晶团队研发出神经干细胞贴片复合体鼻腔给药制剂，也就是将神经干细胞负载到贴片载体上，置入鼻腔，实现了无创、反复多次安全给药，“患儿对治疗的耐受性增加，接受度良好”。

刘晶团队还系统开展了临床研究，围绕适应症选择、细胞数量、治疗方法、风险预防、疗效评估、康复、护理、随访等方面，推出了儿童干细胞移植标准化临床方案。

刘晶负责的干细胞临床研究平台于2016年10月成为国家首批备案30家干细胞临床研究机构之一。目前系“国家级国际科技合作基地”、“国家地方联合工程实验室”、“国家基因检测技术应用示范中心”。

值得一提的是，在世界知名的医学和科学文献出版社Elsevier出版的英文工具书中，平台设计也被作为新概念收录。

除平台的规范化和高标准之外，刘晶还强调平台的内涵建设。“对干细胞的安全性和有效性进行检定和把关，是干细胞临床研究成败最重要的环节。”2017年，刘晶主编并出版了中国首部基于医院系统的、干细胞临床研究机构质量管理体系着作——《干细胞临床研究质控体系的建立》，该着作合计374页，55万字，各种记录表格143个。

刘晶感慨地说:“我们花了10年才走到现在。”

干细胞临床放开仍在等待答案

在面试过程中，诺姆是刘晶口中的高频词。

2015年7月，《干细胞临床研究管理办法》和与之配套的《关于印发干细胞制剂质量控制及临床前研究指导原则的通知》相继出台，中国干细胞临床研究重新步入正轨。

《干细胞管理办法》被称为我国第一部与干细胞临床应用相关的行政文件。明确指出我国干细胞的临床研究必须在三级甲等医院进行，医疗机构是负责干细胞制剂和临床研究质量管理的主体。医疗机构和干细胞临床研究项目必须提前向国家卫计委和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备案，这就是所谓的“双备案”制度。

谈及现行的“双备案”制度，以及其课题组此前耗时3年时间研究的质量控制体系，她强调，“只有大家都规范，这个事情在中国才会有前途”。

刘晶提到，要严格监督公开备案项目的实施，特别是研究成果的评审和发布，通过备案项目获得我国第一批具有说服力、国际公认的干细胞临床研究数据。

同时，针对业内充满争议的“干细胞疗效”，刘晶认为也不必想得过于复杂。

“我觉得疗效评价没那么难，不管是小儿脑瘫、帕金森病还是阿尔茨海默病，很多药物在干细胞临床研究之前就已经研究过了，而且药物对这些疾病的临床疗效的评价指标是确定的，而且大家都认同其疗效前后的评价过程。在干细胞的临床研究中，请忠实遵循我们过去对药物疗效的评价。”

刘晶强调，这个疗效不是来于主观，是各种客观数据，包括磁共振、脑电图、肌电图等。“最后揭秘的时候，一定是表格是表格、数字是数字、影像是影像，是一整套完善的、行业认可的科学评估体系。”

“有据可查的干细胞临床研究为儿童脑瘫等重大儿童疾病开辟了一条新路，其意义不亚于美国的《乔丹法案》。未来需要在规范监管的基础上，形成从档案研究到临床应用的有效转化路径。但是，在安全性和有效性没有得到适当的评估和验证之前，我们必须谨慎，在这一领域还需要更多的积累。”刘晶说。

截至目前，中国尚没有批准干细胞临床应用项目，也没有国家药品监督管理局正式注册的干细胞产品，推动干细胞临床化、产业化已经成为重要课题。

对于干细胞产业化的实现，刘晶认为，只有在政府相关政策的指导下，面向国家干细胞产业的发展需求，整合优势科技和人力资源，建立医疗机构、科研院所和高校、干细胞生物技术公司和制药公司的联合研究平台，依据法律法规对注册干细胞进行临床研究，不断完善科学管理措施、行业规范和技术标准。在此基础上，形成成熟的治疗方案，先行试点，逐步有序推进干细胞临床

至于目前正开展的临床研究，结束之后中国干细胞治疗将何去何从？刘晶认为，这将完全取决于目前正在进行的这些已经备案的临床研究项目。“如果之前批准的备案项目过程是规范的，结果是令人信服的，那么我相信，政府会为它们开放合适的转化通道的。”

刘晶表示，“目前大家都渴望干细胞尽快进入临床，但干细胞是一项新的医疗技术，我们仍然认为在临床应用上必须谨慎。任何药物或药物制剂的临床转化都应遵循严格的规范和程序，并应以科学、完善和久经考验的临床试验为基础。干细胞也不例外，一定不要心急，避免弯道超车的风险。

干细胞治疗何时结束小范围的备案临床研究阶段，从而跨入真正的临床应用？这样的“开闸”仍需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