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虎第一村 眼光 中国画虎第一村：半个村都在作画 开直播月入百万

酷热的七月，轰鸣而过的卡车，游荡哼叫的猪群……一切都在传递着烦躁的信息，但这些丝毫没有影响到一群正在认真习画的学生们。他们来自河南省民权县王公庄村，此刻正围坐在画室的一张桌子旁，全神贯注地为笔下老虎的胡须和皮毛做最后的润色。

在去王公庄村的路上，有一块巨大的石头矗立在玉米地旁边。巨大的石头上，刻着红色的大字:“虎寨威武”。就这样，村民们向游客展示了他们对老虎的热爱和自豪。

这个小村庄与老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里大部分的村民都姓“王”，“王”即“王者”，老虎也被认为是百兽之王。发挥一下想象力，老虎额头上的花纹是不是很像“王”这个字呢？

但是王公庄村和老虎最密切的联系是绘画。村里大多数人以画老虎为生:在1366名村民中，有600多人在画画，至少有200人从事与画老虎相关的行业。

52岁的王建民被视作是行业先驱，他第一个意识到画虎可能会为村里带来商机。他敞亮洁白的画室里，四面墙都被画作覆盖，有细节精妙的老虎工笔画，也有巨幅百兽山河景观图。王建民描绘老虎皮毛时有着自己独特的风格——飘逸优雅，但笔触又很丰满。

王建民说，村里画老虎的技艺得益于代代相传。小时候，他向父亲和祖父学习技能。老一辈人画老虎是因为“虎”是中国的十二生肖之一。“但是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真正的老虎，所以他们的画没有我的画生动。我在动物园里见过真正的老虎，”王说。

2018年7月11日，王建民在河南省民权县王公庄村的家中作画。图/柳婧文

不同的老虎画有不同的含义。上山虎意味着不断进步，有致富的意义；商陆根被认为能驱邪，保佑家人安康；老虎雕像代表着领导力，在士兵、企业家和政府官员中非常受欢迎。

从王建民的画风中不难发现，他为人善良温和。他并不认为老虎是一种凶猛的动物，相反在他的作品里，老虎显得自信、无忧无虑，甚至带着点温柔，而且周遭环境也平静自然，例如被芦苇塘和荷花池包围。王建民说：“我们是将老虎与乡村元素结合起来的农民画家。”

20岁出头的时候，王和其他三个有权势的同伴并不满足于只在附近的城镇出售他们的作品。他们将注意力转向城市，那里有一个尚未开发的市场。“我们注意到市场上大部分卖人像和山水画，只有我们卖虎画。”王建民回忆道。很少有艺术家对画老虎感兴趣，因为画复杂的皮毛和其他细节需要高超的技巧和耐心。

2018年7月11日，一名学生在河南省民权县王公庄村作画。图/柳婧文

20年前，王建民的一幅6英尺高的老虎画在一个城市市场上卖了100元，从此他就出名了。当时村民月收入不到30元人民币，引起轩然大波。有一段时间，亲戚邻居蜂拥而至，向王建民和他的三个同伴学习技能，他们被誉为村里的“四虎王”。

尽管数以百计的村民都在画虎，但是目前大部分的作品仍由“四大虎王”和他们约20名优秀的学生来完成，其他村民只是临摹他们的画来满足市场需求。据当地政府统计，去年该村共售出了约九万幅虎画，收入近一亿元人民币。每幅画作的价格从几百元到近一百万元人民币不等。大多数的虎画长六英尺，但有些也很大，画着数百只老虎。百分之四十的作品出口到了那些同样崇拜老虎的国家，比如日本，孟加拉国和韩国。

现在进入王公庄村，两层楼房和工作室随处可见。夫妻、父母、孩子在家一起画画。在中国的许多村庄，村民为了赚钱养家而进城打工，这就导致了农村住房空的问题，但是王公庄村的村民选择留在家乡画画。很多村民现在拥有多处房产，开豪车。

2018年7月11日，河南省民权泉县王公庄村鸟瞰图。图/柳婧文

35岁的王建峰从13岁开始学习绘画。2000年师从王建民，多年后终于以80元人民币的价格卖出了一件作品。现在，他的作品平均可以卖到1万元，他的工作室里摆满了准备交付给全国各地买家的画作。

王建峰说，与自己老师那一代相比，他们这一代喜欢尝试不一样的风格。他偏爱用明亮的色彩去突出老虎张牙舞爪的一面，而非用柔和的色调把老虎画得相对温顺。

王建峰也是村里最早用直播卖作品的人之一。他的妻子负责拍摄他的绘画过程和管理他的账户。如今，该账号的粉丝数量已经达到了近50万。根据当地政府的数据，大约三分之一的作品是通过互联网销售的。销量好的时候，王建峰每个月能在网上赚100万。

当王建民的画卖出具有里程碑意义的100元时，王建金也成为了王公庄村的第一位经纪人。王建金认为，线上销售额的增长并未影响到线下的销售。“网上卖的大多是中低端的作品，”他解释道。对于高价作品，买家们通常更喜欢眼见为实。王公庄村里有大约70名经纪人在全国各地推销和销售着当地的虎画，同样重要的是，他们也在时时关注着艺术市场的动向，保证王公庄村不落后于他人。

然而，并不是所有的村民天生就有艺术细胞，但他们也找到了致富的途径。王告诉我们，她想通过画老虎赚很多钱，但发现她没有任何天赋。于是她改变了计划，去北京学习绘画装裱。2004年，她在村里开了第一家装裱店，订单量也增加了。“我每天工作超过12个小时，以满足客户的需求，”她一边说，一边用手不停地操作喷漆装裱机。

2018年7月11日，王喜梅在河南省民权县王公庄村裱画。图/柳婧文

虽然画老虎的生意给王带来了相对富裕的生活，但她不想让她2岁的儿子和14岁的女儿从事这项生意。“我在这一行赚钱是因为我别无选择。但是他们可以上大学，将来会有更多的机会。”王对说道。

由于画家们沉浸在画虎中没有时间照顾自己的农田，剩下的村民便能够承租下大片休耕地，增加自己的收入。但是，收入的差别却很大。60岁的王培锋靠种植玉米和花生维持生计，他感叹道：“像我这样种田的和那些画家之间，收入差得不是一点半点。” 在我们的不断追问下，他说这个差距高达十倍之多。

今年7月，为了增加村民收入，当地政府开始对农家乐进行改造，吸引更多游客入住，从而改善村庄的外观和基础设施。将拨出部分农田开展采摘活动，让城市人体验到农村的幸福。“我们希望吸引更多不是来买画的游客。”王培峰说。

2018年7月11日，当地人在河南省民权县王公庄村的市场。图/柳婧文

与此同时，自2006年以来，地方政府通过鼓励艺术课程来促进地方发展。然而，民权县北关镇文化产业办公室主任安德森认为，单纯提高村民的绘画技能，并不能让王公庄村有更大的发展。“大多数村民选择画老虎谋生，但我们需要的是更多真正喜欢画老虎的村民。”他说。

值得庆幸的是，新一代的农民画家似乎已经准备好将虎画带去那些新兴、未被开发的市场。23岁的王敬恒是少数在专业美术学院学习过绘画的村民之一。“老一辈人没有掌握绘画的理论基础，” 王敬恒坐在他父亲的画室里说道， “如果所有年轻的村民都只是待在家里向父辈们学习，我们的目光就会变得狭隘，越来越难跟上市场的步伐。”

虽然王景恒的作品价格没有他父亲高，但他一点也不担心。他坚信创造和创新能给他带来成功。“给挥舞翅膀的老虎画上大胆的色彩，可能是老一辈人无法接受的，但对我们来说，这是未来所需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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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频:刘宇文，实习生:韩新宇；文字:范，实习生:石协芬；编辑:徐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