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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越自卫反击战纪实 45天 像是45年:一位对越自卫反击战老兵的战场回忆

导语:作者:龚晶晶“我们到达越南时拍摄的第一张照片是在除夕。几分钟后,我带的一个山东兵在离我不到一米的地方牺牲了。一枪两弹,他的头就倒下了。我意识到这是战争,人会死的。”说话的,是现年61岁的宁波老兵金德荣,对越自卫反击战因营救首长获二等功,退伍后因徐戎三村倒楼英勇救人获三等功。
作者:龚晶晶

“我们到达越南时拍摄的第一张照片是在除夕。几分钟后,我带的一个山东兵在离我不到一米的地方牺牲了。一枪两弹,他的头就倒下了。我意识到这是战争,人会死的。”

说话的,是现年61岁的宁波老兵金德荣,对越自卫反击战因营救首长获二等功,退伍后因徐戎三村倒楼英勇救人获三等功。但就是这样一位传说中的英雄,每到大年三十都会大病一场,听到鞭炮声就浑身发抖。然后想起,越南潮湿的夜里,自己带的兵掉进全是银钩的陷阱里,穿肠破肚,凄惨地喊着:班长,救救我……

太多刻骨铭心的记忆,让他几乎分辨不清,自己待在越南战场上的时间是45天还是45年,甚至更久……

太多难忘的记忆让他几乎难以分辨。不管他在越南待了45天还是45年甚至更久...

1975年12月,我离开宁波到南京军区报到时,天下着大雪。

对金德荣来说,“参军”似乎是水到渠成的事。“我父亲就是当兵的,我在军营里长大,小时候的尿布都是军裤做的,所以打小就有军人梦。”

金德荣的家并不难找到,甚至门口都弥漫着浓厚的军人气息。

9岁那年,金德荣离开山东老家,随父亲南下宁波,自此,江北西草马路的东航2号院就成了他童年的全部。从小的耳濡目染,让金德荣对军旅生活充满期待。

因此,服役两年的义务兵第五年留下来。

退休后,他的床头始终一左一右挂着两件满是奖章的军装。

1979年初,当他计划复员回宁波时,对越南的反击开始于自卫。

 “部队进入一级战备,不能走了。你要知道,对于我们当兵的来说,保家卫国就是天职。所以我写了血书,主动报名要上前线。”于是,在农历过年氛围渐浓的冬日里,南京军区60军178师533团的300名战士,从常熟出发,坐上了苏州开往广西南宁运货的铁皮火车。

不大的客厅里,掉了漆的水壶、军号,破旧的枪套、背包,都是金德荣从战场上带回来的。

5天5夜的行程,让这群生在和平年代却热血沸腾的年轻人迅速熟悉起来。

“那时候不是知青下放么,很多高干子弟都不想去农村,就选择当兵了,这些的多数都上了越南战场。”其中,同金德荣最交好的,就是彼时宁波地委成员的独子徐国平。“可惜上战场没多久,我就听到了他负伤的消息。肩膀贯穿伤,脊椎被打断了,全身瘫痪。”

衣架上,有一顶难得一见的越南帽

到目前为止,金德荣经常去养老院。去年,许的父亲去世,他负责善后工作。他说,他一直记得那年火车上那个比自己小一岁的男孩,背挺直,挥舞着方遒,意气风发。

当我们下车时,南宁火车站挤满了年轻的士兵。隔着铁门,一个陌生人偷偷塞给金德荣四个鸡蛋和一把盐。“战争是饥饿的,在战场上盐比食物更重要。回到中国后,我也回去寻找。我想感谢他,可惜找不到。”

这批战士几乎都是部队里的精英骨干,所以抵达广西崇左后,就被收编到了不同的部队执行任务。金德荣则进入广西独立一师。

暴风雨前的宁静远比暴风雨更可怕。从崇左到靖西,再到那坡,直到进入战壕,这群没经历过战争的年轻士兵第一反应就是恐惧。

对越自卫反击战时的壮行会

已经是除夕之夜了,四周都是雾,夜静得可怕。只有一些枯树和树枝在风中沙沙作响。8点45分,我突然听到一声枪响,但它没有反应过来。两军之间的战壕着火了。金德荣看着身边的战友一个个倒下。“那一刻,我一点也不害怕。我想我会死在越南,我不会回来了。为国捐躯,虽死犹荣。”

直到凌晨5点多,天蒙蒙亮了,枪声才渐渐平息,越军已经撤兵,遍地都是尸骸。“越南是热带,晚上冷,白天热,人死了2个小时以后就会开始腐烂,五官都有虫子爬出来。那个画面,我哪里还忘得了。45天里,我这双手掩埋的尸体,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了。”

疲惫的战士靠着山石休息

但比第一次埋尸更让他印象深刻的是第一次杀人。

那是他进入越南战场的十多天以后,当时很多越军都伪装成当地老百姓对中国军队进行偷袭,导致我军伤亡惨重。那天,连队的副连长和副指导员带着金德荣和其他两位战士,进入越南高平,勘察敌情。

“我们进了一个私宅去打听消息。这位70多岁的越南老人抱着一个椰子向副连长走去。当时我们没见过椰子,以为是矿。当他拿出砍刀时,我很害怕。一个弹匣里有30发子弹,都击中了他...后来,老人没有让我走。这么多年,每天,他都会东倒西歪。在梦里找我。”

第一次立功,是在金德荣被调到警卫连的第二天。

高平地势复杂,高低有序、落差很大的小山头,于平时,是风景秀丽;于战时,却是杀气腾腾。金德荣负责带队于此侦查敌方指挥所、炮台等方位。一次执行任务途中,他发现了一位穿着军装的中国老人,倒在血泊里,一个劲地抽搐,两个趴在他身上的警卫员已经死了,另一个也倒在距离很远的位置一动不动。

从解放军士兵的阵地上取出弹片

越军依旧火力十足,金德荣当机立断,命令手下的战士上前营救。谁知还没走出几步,士兵就被冷枪击中,一枪毙命。他没有放弃,当即把绑腿解开,在竹竿上打结,拼尽全力将那位老人勾住,拉了下来。“我用4、5个急救包都没止住他的血,因为腿部动脉血管被打中,他已经失血过多,不能说话了。我把自己的军装脱下来,连带急救包一起给他捆死了,送到了战地医院。”因为还有任务,金德荣来不及等老人醒来,便带着兵匆匆离去。

因此,十几天后,当他突然接到上级命令离开越南,前往南宁野战医院时,他仍然感到困惑。被截肢的病床床头,获救时仍是血淋淋的。还有人告诉他,这是著名的广西第二独立师副师长蔡海龙。

一名士兵,看着他的亲人在战斗中的照片

蔡海龙是凭借军装内袋上写有的番号和姓名找到他的。虽然老首长再三挽留,可金德荣还是坚持要回到原部队去。“他问我愿不愿意给他做警卫员,我心想,我是个军人,一心是要当将军的,跟着你当个警卫员干嘛。所以也就婉拒了他的好意。临走时,我还揣了不少苹果和香烟,想着可以带给战友们吃。”

我可以再次进入越南,但金德荣看到了他们的尸体...

“第二次上战场,我没有想着立功勋。我只想保护我的国家,保卫我的国家。当时人们的思想境界极高。”但万万没想到,当他再次离开这个国家时,到处都是尸体。

“死人,全是死人,尸体就像是宁波冷冻厂里的猪肉一样,堆在路上,我抱着枪不敢睡啊。那些都是我的战友,多数都比我小,才20出头,一路上那么多尸体,没有一个眼睛是闭上的。”

他甚至可以想象燃烧弹、穿甲弹,进入他们的胸膛,是一张嘴,不能说话,因为子弹全是毒药。

路上满是尸体,他和战友只能开着卡车从尸体上碾过去。眼看要赶上大部队了,却在悬崖的山路边,遇上了伏击的越军。手雷从车顶滚落后轰然炸开,一个弹片插在腰上,金德荣瞬间便痛的不能动弹。三个同车的战友,一个死了,一个失踪,还有一个也只能给他留下水壶和干粮袋,继续赶路。

硬汉出人意料的硬生生拔出弹片,但鲜血再也止不住,军裤瞬间被染红。他用了四五个急救包,把绑腿压在伤口上。七八个小时过去了,他一个人躺在草地上,身边手枪上的保险被打开了。从他们上战场的那一天起,他们的侦察兵就配备了两支枪,一支冲锋枪和一支手枪。冲锋枪用来杀敌,手枪用来自杀。

一名受伤的士兵正躺在小溪边喝水

“那时候,都没有时间绝望,只是觉得嗓子冒烟,想要喝水,后来看到有牛经过踩出的水坑,就想爬过去喝一口。哪里知道喝水是失血后的大忌。”2米的距离,他不知道自己爬了多久。可才喝上一口,就趴在那里,一动也动不了了。残存的意识告诉他,这样趴着自己怕是要被闷死。所以昏迷前,他用尽最后的力气,翻了过来。

第二天早上,火辣辣的阳光刺痛了金德荣的眼睛。恍惚中,他看到不远处来了两个民工。求生的念头让他突然举枪,命令两个人扶自己上担架。

谁知半路经过竹林时,又遇上了越军的伏击。民工手一抖,他便生生摔在了满是石头的路上,所幸年轻居然没有痛晕过去,最后还是挺着一口气,让那两个民工将他送到了战地医院。

去河边为战友打水的士兵已经牺牲了

因为天气炎热,伤口已经化脓发臭。可金德荣却不以为然,“这在战场上算什么伤啊,伤口缝缝好,我当天就赶路追大部队去了。”

作为排长,金德荣一直都渴望护犊。有一次一排兵和四排兵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吵了一架,他和四排排长打了一场硬仗。但是在战场上,他是无法保护这些孩子的。

跨境作战的人民解放军士兵

那个时候没有东西吃,漫山遍野的牛,就成了当时最好的粮食。可往往牛肉烤到一半还没熟,部队就要上路了。哪怕挂着血丝也没人舍得丢,大伙就把牛肉插进冲锋枪的弹夹里,边走边吃,里面的肉往往是生的,拉肚子可想而知。可身上还背着100多斤的子弹手雷,哪里有时间让你卸下上个厕所再走,所以只能一边走一边拉在裤子里。

“当时,许多士兵死于腹泻。我记得,一个陕西兵在我身边不停地说,班长,我真的走不动了。怎么办?我只能一直抱着他。我自己拉的,裤子脏了就从身上扯下来穿上。这是战场上常见的事情。”

每个战士身上几乎都背着重达100多斤的子弹手雷

在越南,地雷是路上最常见的陷阱。陷阱里全是银钩,一旦掉下来就会破肚皮,人拉上去也活不了多久。

 晚上在树林里夜行军的时候,他们不敢打手电,只能每个人在手臂上绑个白毛巾,一个紧盯着一个。“然后,我的兵就掉进去了。那声音惨得不得了,我现在想起来都想哭。他掉下去的时候还没有死,空荡荡的树林里,我听到他一直在喊:班长,救救我!班长,救救我!可我救不了他。我知道,哪怕拉上来,他也会死。”有时实在不忍心看着战友受苦,他们只能给个痛快。没有人知道,他一边哭一边扣响扳机的时候,需要忍受多大的痛苦。

后来越南人发动了毒气战,在213高地战役中,无数士兵咳血身亡。金德荣受伤回国。

“那时候,一个兵牺牲的抚恤金是300元,我是副排长500元,连长800元,营长1000元,我死去的那些战友们都是为国家死的。没有人会为了钱上战场。我们一个排90个人,永远都是90个人,因为一个换一个,1比3,一个人死了,还有三个人顶上。所以直到最后,一排还是90人,可我带过的、死去的兵,我都已经数不过来了。”

45天,甚至一生

在金德荣的客厅墙上,有一张他当兵时的照片。回家后第一次上报家人的安全照片。他让胡渣穿着军装,手里拿着和他一起在越南作战的13486号冲锋枪,笑得像个没有经验的少年。但是在我心里呢?恐怕已经千疮百孔,只剩下骨头和灰烬了。

他从来不看战争片,因为害怕想起当年的尸横遍野;他习惯戴军帽,因为毒气弹让他再也无法长出头发;他最怕过年,因为大年三十总会大病一场,忽冷忽热,听到鞭炮声就害怕得发抖,可明明什么毛病也没有。

1983年,时任东海舰队连长空的金德荣调任宁波港务局。

其实,当时他已经进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宁波市公安局,因为各方面素质突出,可以自行选择岗位。“可我那当兵的老爸却不同意了,他说枪杆子不能多拿,一定要让我去一个摸不了枪的地方。”

在越南战场上的45天,在此后的许多年里,已经成为金德荣不愿再提起的过去。因为他怕自己忍不住去想。

那些他带过的,留在战场上没有回来的兵。

作者:龚晶晶,自由撰稿人、独立研究员,曾任《杜南周刊》浙江站总编助理、高级记者,凤凰网宁波频道微信总编、首席记者。辞职后,他在微信官方账号创立“明州石祥”,深挖历史事件和边缘化人群。纪实报告文学《追鱼》预计9月出版。

本文首发于 明州世相(微信公号ID:Blingbling_inN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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